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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诗词鉴赏²⁰首

  女娲石上偈语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红楼梦》的作者为了便于发抒感慨,也为了引起读者的兴味,在全书开头就把读者引入一个迷离倘恍的神话世界,借人们都熟悉的女娲补天的神话,巧妙地虚构了一个顽石“幻形人世”的故事。石头的经历,便是贾宝玉的经历;石头,便是贾宝玉的象征,也含有作者曹雪芹的影子。

  “无材可去补苍天”,是作者对自己处在封建社会末世不能有所作为的悲愤和感慨。他从自身的经历中看到他出身的贵族社会的腐败、堕落,他曾经心爱的美好的一切也都随着无可挽回地破败下去了。他从一种朴素的辩证法的观点,认识到这种结局的必然性,认识到贵族阶级不配有更好的命运,因而对他们进行了无情的暴露和鞭笞。然而作者对他已往的富贵荣华生活又不无留恋,特别是对他热烈赞美的诸多人物(多为纯洁善良的青年女性)随着封建家族的败亡而玉石俱焚,悲惋痛惜不已。他也曾想有一番作为,去补封建社会破了的“天”,但社会没有给他这样一个机会(有机会也未必有办法)去干一番事业。以至使他“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在贫穷寂寞中度过了自己的后半生。所以,“枉入红尘若许年”,说的是贾宝玉,也未尝不是作者自己的慨叹。

  作者把那块石头称为“顽石”,也大有深意。顽石的特点是棱角分明,执拗死硬,毫不通融。人如果具备这种品格,就必然同那个庸俗卑劣的上层社会处处榫头对不上卯眼。他不适应这个社会的需要,这个社会就必然要排斥他,不容他。第三回书中的《西江月》词批宝玉是“潦倒不通事务,愚顽怕读文章”、“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正是宝玉顽石性格的写照。这字面上的嘲骂,实际是用反语来赞美宝玉不同那个恶浊社会合作的叛逆性格。



  题《金陵十二钗》一绝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首五言绝句,也写在第一回里。书中说,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青埂峰下经过,把那块顽石上的文字从头至尾抄录回来,以《石头记》的书名在世上流传。后来曹雪芹在悼红轩里把这部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整理成长篇章回体小说,并把书名改为《金陵十二钗》,并题写了这首诗。当然这都是作者用的烟云模糊法,其实作者就是曹雪芹。这首小诗语言虽然通俗浅近,感慨却颇为深远。

  《红楼梦》今天已成为饮誉世界的名著了。可是在二百多年前作者写书的那个时代,小说被看做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无聊的东西,正统的知识分子是不屑为之的。从封建阶级的正统观念来看,作者写石头“幻形入世”是荒唐的,写大观园内小儿女之间你你我我、思恩怨怨的情爱也是荒唐的,揭露那些诗礼蓉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内部的腐朽堕落,则更是荒唐、无有意义的。所以作者解嘲似地“承认”是“满纸荒唐言”。然而作者自己深深懂得他绝不是为了给世人消愁破闷儿来写这部书的,而是把自己一生“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经历,加以艺术的概括和提炼。塑造了众多类型的人物,来表明他对人生社会的认识,寄托他难以言喻的感慨,既是赞歌,又是悲歌和挽歌。

  和作者关系最密切的“脂砚斋”(名姓已无可考)在书上写下这样批语:“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甲戌本第一回)可见作者是以泪和墨写下这部书的。作者担心他这部呕心沥血之作不被后人理解,预料到有人会嘲笑他愚痴。果然不出作者所料,二百多年来人们对<红楼梦>及其作者的议论真是五花八门,赞叹其博学多才者有之,欣赏其生花妙笔者有之,艳羡书中描写的歌舞繁华者有之,以宝玉或笺玉自命者有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更有甚者,一些封建道学家认为这部书是“诱为不轨”、“弃礼灭义”,是“淫书”,主张烧毁禁绝;并且有人编出故事诅咒作者断子绝孙,死后得了“冥报”等等。鲁迅先生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癞头僧嘲甄士隐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这首诗出现在第一回中。甄士隐抱着可爱的独生女儿英莲到街上散心,突然走来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破足道士,那癫头僧看见甄土隐怀中的英莲便放声大哭,说她是“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让甄士隐把孩子舍给他。甄士隐以为是疯话,转身回去,那疙头僧便指着甄士隐大笑,念出这四句谶语式的诗。

  《红楼梦》一开头,就写了甄士隐和乐甜美的小家庭破败的惨剧,脂砚斋批语称之为“小荣枯”。甄士隐家的败落,是从元宵节英莲被拐子偷走开始的。惟一的爱女丢了后,甄士隐夫妇痛不欲生,接着三月十五隔壁葫芦庙起火;殃及甄家,把一个小康家业烧得一干二净。好好一个家庭就这样急剧地瓦败冰消了。

  从癫头和尚口里念出的这几句诗,就是甄家由荣到枯的“谶语”。所谓谶语,是一种神秘的预示吉凶的预言。勿庸解释,这是不科学也不足信的。作者从自身经历和对社会的观察中,看到许许多多人事的兴衰,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的力量在支配着,感到无可奈何,这就使他思想上染上浓厚的宿命论的色彩。

  作者在全书开头插进一段甄家小荣枯的故事,是有深意的,它是全部《红楼梦》描写的贾家大荣枯的一个缩影。甄士隐的出家也是对后采贾宝玉出家的一种暗示。全书开始就造成一股悲剧气氛,即使后来写到贾家烈火烹油、穿花著锦的富贵荣华时,也常常有一种悲凉的气息透出来,使人预感到下场不妙。这是一种极高明的艺术手法。



  太虚幻境石牌坊联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书中第一回说,当年姑苏(现在苏州)城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旁住着一位乡宦甄士隐。此人摆脱名缰利索的员绊,在家里过着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小康生活。一日午睡,在梦中遇见一僧一道(即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有幸在他们手中见到那块顽石(通灵宝玉),又不知不觉地随着僧道到了“太虚幻境”,见到了石牌坊上这副对联。

  佛教和道教是来历不同的两种宗教。曹雪芹有意让和尚与道士同行,明显地带有调侃的意味,以增加小说的幽默感。况且用了“太虚”、“茫茫”、“渺渺”字样,就明明告诉读者这是凭空虚拟的“假语村言”。

  但是这种虚拟有它的根据,就是佛道两教都对社会人生抱着虚无否定的态度,认为世人对物质、精神生活的追求,以及由此导致的扰攘纷争,全是虚幻无意义的,只有清净无为,靠精神力量去寻求精神的解脱——成仙成佛,才是有意义的。这副对联就反映了这种崇尚虚无的理论。

  佛家的观点认为,世上万事万物,就其现象说似乎是真,是有;就其本质说是假,是无。前者是世俗人的看法,所以称为“俗谛”;后者才是真理,所以称为“真话”。这副对联就是本着这种唯心的理论来嘲笑世俗人的。它隐含的意思是:社会上的人们慕富厌贫,为名为利,劳力劳心,强争苦夺,就是把假的误认为是真的,把真的反而当成了假的;把虚无误认为是实有,把实有反而当成虚无。

  曹雪芹要批判否定他所厌恶的那个社会现实,不可能有更先进的理论,而佛道两家也是否定现实社会的,就自然成了曹雪芹现成的理论武器。须要辨明的是,作者并不是要通过其著作来宣扬宗教教义,而是根据他的需要把某些宗教观念拿来为我所用。曹雪芹是极其热爱生活、热爱人生的,否则他就不会竭一腔心血来写这样一部五彩摈纷的《红楼梦》了。我们读《红楼梦》,主要应该看作者所描绘的那个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和众多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给我们的启示,而对带有虚无色彩的说教,则要在分析的基础上得出清楚的认识。



  贾雨村口吟联语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贾雨村吟完那首单相思的诗后,兴犹未尽,“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及搔首对天长叹”,又吟出这联联语。

  贾雨村是个利欲黛心的人,同时又才干优长,不是草包。这种人正是封建社会名利场中富有竞争能力的好手。即便在穷困落魄之时,他也按掐不住勃勃的野心。在万家团圆的中秋月夜,他站在寂寞的葫芦庙里,对着冷月清浑,想着倾心的美人;又想到尚无出路,前程茫茫,念出这样联语,抒发自己大志难酬的情绪。这副联语恰合他的身分。这种“按头制帽”(清人张新之语)的手法,表现了作者高超的艺术才能。

  这副联语的高明处,还在于把贾雨村的“姓”和“字”自然巧妙地嵌了进去。“求善价”的“价”,谐“贾”的音;“待时飞”的“时飞”恰是贾雨村的字.

  有人以为,上联的“玉”字隐指贾宝玉,隐喻宝玉后来被捕坐牢,黛玉忧忿而死,宝玉理想落空;下联的“钗”字隐指薛宝钗,隐喻宝钗安分守拙,但总想“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否就是如此?可以聊备一说。又有人据“钗于奁内待时飞”句说,将来贾家败落后,宝钗要落到贾雨村手里,给他做妾。这种猜测倒是很有趣,可是嫌太牵强、武断了。



  贾雨村对月口占五言律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这首诗出现在第一回中。甄士隐家隔壁的葫芦庙里寄居着一个贫困落魄的书生贾雨村。此人相貌魁伟,气度不凡,很得甄士隐的赏识。一日在甄家书房里,偶然瞥见甄家的丫鬃娇杏在院内掐花。这个娇杏因家主人常提起贾雨村,就回头多看了他两眼,贾雨村便以为娇杏看中了自己,狂喜不禁,回到庙里就害起了单相思。这首诗便是他中秋夜对月随口吟出的抒怀之作。


  贾雨村在《红楼梦》中不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赖甄士隐的慷慨资助赴京应举,名登金榜,穿戴着猩袍乌纱,得意洋洋地回来当了知府。不久因“贪酷之弊”,被政敌搞掉,又变成平民,做了林黛玉的蒙师。后来又靠走贾政的“后门”,起复做官,由于善于钻营,在官场中爬上得高位置。脂砚斋的批语说他是王莽、曹操一类人物,可能在贾家败落时,他还要有一番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表演,可惜曹雪芹的书只给我们留下八十回,高鹗续作的后四十回又没完全体现作者原意,我们无法知道其具体情节了。从书的前几回中,我们就可以看出,此人野心勃勃,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心狠手辣,敢作敢为,可说是个乱世之奸雄。

  在吟上面这首诗时,他还是个旅居僧房,向和尚讨粥吃的穷措大,所以看见个长得周正一点的丫鬟也使他动心,一厢情愿地想入非非。这首诗准确地反映了一个穷秀才向慕女色及荣华富贵的心理。诗写得挺像样,说明贾雨村很有才学。



  破足道人念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这首歌出现在第一回中。甄士隐家业破败后,夫妻俩到乡下田庄里生活。又赶上“水旱不收,鼠盗蜂起”,不得安身,只好变卖了田产,投奔到岳父家。其岳父又是个卑鄙贪财的人,把他仅剩的一点银子也半哄半赚地弄到自己手里。甄士隐“急忿怨痛”、“贫病交攻”,直正走投无路了。一天,他拄着拐杖走到街上,突然见一个“疯癫落脱、麻履鹑衣”的破足道人走过来,叨念出这首歌。

  这首《好了歌》宣扬了一种逃避现实的虚无主义思想。从宗教的观点看,人们活在世上,建功立业,发财致富,贪恋妻妾,顾念儿孙,全都是被情欲蒙蔽尚不“觉悟”的缘故。这首歌就是用通俗浅近的语言来说明这一切都是靠不住的。跛足道人说:“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又把“好”和“了”的涵义引申一层,说只有和这个世界斩断一切联系,也就是说只有彻底的“了”,才是彻底的“好”。所以他这首歌就叫《好了歌》。

  《好了歌》的消极色彩是十分明显的,但是我们还不能简单地把它视为糟粕抛弃它。因为作者拟作这首《好了歌》,是对他所厌恶的社会现实的一种批判,尽管是一种消极的批判,也有它的价值。作者出身于一个上层的封建世家,亲自观察了这个阶级的腐朽、堕落,亲身体验了贵族阶级由兴盛到衰败的苦痛,进行了半生深沉的思索,激起他强烈的愤感,他要痛骂,他要诅咒,《好了歌》便是痛骂的歌、诅咒的歌。作者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他倾注一腔心血,虚构了大观园那样一个如诗如画的环境,塑造了那么多善良纯洁的少女形象,描绘了那么多有情有趣的事物,可见,作者是多么懂得生活,有着多么高雅的生活情趣呀!有爱必然有憎,他描写贾赦、贾珍、贾琏之流猪狗不如的品德和行为,就是对他憎恶的对象的鞭苔。而最后,无论他所爱的还是他所憎的,都一齐毁灭了,就使他堕入一种难以解脱的精神痛苦之中。了解了作者的生活态度,再看他写的这类具有虚无色彩的东西,就能够把它放到适当的地位去理解了。也就是说,作者世界观中尽管有虚无消极的一面,但同无爱无憎的和尚道士不同;如果没有深厚的生活激情,岂能写出这样一大部博大精深的《红楼梦》来?



  甄士隐的《好了歌》解注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

  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

  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鬃又成

  霜?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

  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

  ,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

  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

  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

  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

  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首曲子,出现在第一回中。破足道人唱《好了歌》是要启发甄士隐“觉悟”;而甄士隐是聪明的读书人,而且有了家破人亡的经历,一听就懂了,接着就为《好了歌》作了这篇解注,进一步引申发挥了《好了歌》的思想。

  这篇解注比《好了歌》说得更具体、更形象、更冷峭无情。富贵的突然贫贱了,贫贱的又突然富贵了;年轻的突然衰老了,活着的又突然死掉了——人世无常,一切都是虚幻。想教训儿子光宗耀祖,可他偏偏去当强盗;想使女儿当个贵妇,可她偏偏沦为娼妓;想在官阶上越爬越高,可是偏偏成了囚徒——命运难以捉摸,谁也逃脱不了它的摆布。可是世上的人们仍不醒悟,还在你争我夺,像个乱哄哄的戏台,闹个没完。这就是《好了歌》解注的基本思想。它同《好了歌》一样,同属馈世嫉俗的产物。由于它处处作鲜明、形象的对比,忽阴忽晴,骤热骤冷,时笑时骂,有歌有哭,加上通俗流畅,迭富有致,就使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它对于当时封建社会名利场中的人物,无异于一盆透顶醒心的冷水;对于今天的人们认识封建社会的腐败黑暗,也有某种认识意义。

  这首《好了歌》解注,在全书开头造成一种“忽荣忽枯、忽丽忽朽”(脂砚斋语)的险恶气氛,也是对全书荣宁二府兴衰际遇的一种概括和预示。

  这种概括和预示,是就其整体而言的,不好说哪一句是专指哪个或哪几个人物。如有人以为“转眼乞丐人皆谤”指的是甄宝玉和贾宝玉;“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指的是贾雨村等人;“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指的贾雨村、贾赦等人;“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指的是贾兰、贾菌等人,等等。乍看似乎有点像,其实未必是作者的意图。既然是概括地预示全书内容,有些像是自然的,但如简单地把每句和书中人物一一对应起来,就无法解释通。如以为“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指的是柳湘莲,有什么根据?书中根本没有写柳湘莲之父是谁,也没写如何教子有方,也没有其它预示说柳湘莲要当强盗,怎么能证实就是指的柳湘莲?更有人据此说柳湘莲参加了农民起义等等,就近乎痴人说梦了。持上述看法的研究者,依据的是“甲成本”脂批。脂砚斋批语对研究《红楼梦》有其不可忽视的价值,但也不可尽信和迷信。脂批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肯定不是出自一人一时,错讹之处很多,因此有取也要有弃,与《红楼梦》原书显然悖谬的地方;就不应该盲目信从。



  贾雨村对月寓怀口号一绝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此诗出现在第一回中。中秋夜,甄士隐把贾雨村从葫芦庙请到家里饮酒,“当时街坊上家家策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贾雨村乘着酒意,狂兴不禁,吟出这首诗。

  贾雨村脱口而出就是一首像样的诗。诗的前两句平乎,并无特色;后两句却透出气象不凡,抱负不浅。他一旦有出头之日,就要使“人间万姓仰头看”,你看这个落魄的穷书生名利之心多重,多热切,野心多大,又多么厚颜无耻!这在当时的社会是确有人在的。甄士隐此时还看不透他的品质,只是爱他的才华,所以极口称赞:“吾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贺!可贺!”在甄士隐资助下,雨村进京赴考,果然十分得意,“会了进士,选入外班”,任了知府,平步青云了。



  赞娇杏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


  赞语,是评论,并不就是赞美。第二回书写贾雨村当官回来,从大轿里瞥见在街上买线的娇杏,就送来彩礼,把她娶去做了如夫人。后来贾雨村正妻死了,娇杏就做了正夫人。作者这一联就是对此发的感叹。

  娇杏回头看雨村,本出于好奇,并无爱慕之意。可是就因这样一个偶然机缘,由一个被人役使的卑贱丫鬟,成了役使别人的阔太太。脂砚斋批语说,“娇杏”就是“侥幸”(《红楼梦》人名常用这种谐音手法,如卜世人就是“不是人”,詹光就是“沾光”之类)。丫鬃娇杏成了主子,可是她侍候过的主子小姐英莲却沦为奴婢。作者借这些情节表现封建社会人们的生活荣枯不定,慨叹人世无常。即使在这些小地方,也见作者苦心。



  智通寺联语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此联在第二回中。贾雨村的知府老爷没当上一年,就被革职。心中虽然惭恨,表面仍嘻笑自若,把当官搂的钱财和家小送回原籍,自己就担风袖月去游览天下胜迹。后来到维扬(今扬州)在林如海家做了林黛玉的老师。一天偶游郊外,在破庙智通寺山门上看到这副对联。

  这副联语是对那些在名利场中贪求不已的人的一种讥刺和棒喝。贾雨村以为它“文虽浅近,其意则深”。他自己就是因为“忘缩手”才被革职的。书中说他当知府期间“未免有贪酷之弊”,虽没说出具体情节,但从他后来“乱判葫芦案”推断,肯定是见钱眼开,而且心狠手辣,干了些不可告人的勾当。贾雨村在官场中已经翻了一个小筋斗,作者从他眼里写出这副对联,就显得更有意思。然而他这种人是不会从中受到启示而回头的。书中同类的人还有许多,如贾赦、贾琏、王熙风之类,在他们得势时恨不得把一切能到手的东西都据为已有,直到弄得家败人亡才不得不罢休。

  寺名智通。佛家把立刻斩断烦恼而证佛果叫“智增”。“智通”含有悟道之义。《红楼梦》确是精心之作,随便一副对联也赋与它一种耐人寻味的寓意,同全书的主题息息相通。



  荣禧堂联语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第三回书中写林黛玉在贾雨村护送下,来到荣国府外婆家。见过贾母等人后,又去拜见其舅父贾政,中间经过荣国府正堂——荣僖堂,看到这副对联。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中心建筑。“荣禧堂”斗大的三个大字是皇帝亲笔“书赐荣国公贾源”的,下面是皇帝的印章:“万几还宸翰之宝”,这在当时社会是至高无尚的荣耀了。第七回书里,尤氏说焦大“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得了命”,可见贾家的先人着实为皇帝老倌卖过命,立过大功业,所以才被封为“国公”。对联下面;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王爷给题对联,还要客气地称“弟”,可以想见贾家当年势力多么煊赫。



  西江月·批宝玉二首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伯读文章。

  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

  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寄言执挎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第三回书写黛玉到荣府后,见过贾府大部分人,最后才见到宝玉。这是两个主人公第一次会面,也是第一号人物宝玉第一次在读者眼中出现,所以作者对宝玉的装束和神采作了大力铺张渲染,又写了这两首批宝玉的词。“批”字是打批语、下判断的意思,与今作“批评”、“批判”解不同。

  这两首词,字面上句句是对宝玉的嘲笑和否定,实质上句句是对他的赞美和褒扬。从封建阶级伦理道德标准衡量,宝玉是个被否定的人物;可是从作者的人生观和社会观来看,他却是个和那些国贼禄蠹完全相反的、保持着人类善良天性的真正的人。两首词句句都是反话。

  宝玉不假矫饰地表现自己的天性,在那样的贵族之家必然要处处受束缚、限制,于是就要产生苦闷,就要采取种种方式渲泄,在道学先生们看来这就是“寻愁觅恨”、“似傻如狂”了。相貌好是真,“腹内草莽”就未必。宝玉读书多,知识博,文思快,才情大,看他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一套一套有根有据的议论,看他拟的那些匠额和对联,不是使包括贾政在内的所有在场的人都相形见细吗?看他写的《芙蓉女儿诔》、《姽婳词》等等,简直够个像样的文学家了。连宝钗都说他“每日家杂学旁收的”,承认他懂得多,怎么能说是“腹内原来草莽”?“不通世务”,是因为他厌恶贾雨村之流的政客,不屑与之为伍。不愿读的文章也只是那些“圣贤”的说教和一文不值的科举时文。“那管世人诽谤”,正表现了宝玉不苟且、不随俗、独立不迁的个性。这样的贵族青年,按封建阶级“接班人”的标准要求,自然是“无能第一”、“不肖无双”了。他既不能像其祖先那样“理朝廷、治风俗”,为皇帝做个贤臣良相;也不能像凤姐那样治家理财,撑起家业的门面,自然是“于国于家无望”了。于是他就成了贵族之家的“子弟戒”了。

  这两首诗集中地描绘了宝玉的叛逆性格,这个典型的意义也就在对封建阶级的叛逆上。值得注意的是“贫穷难耐凄凉”一句。这是预示贾家败落后,宝玉要有一段困苦不堪的生活经历。第十九回写宝玉探花袭人家,袭人的母亲和哥哥慌忙招待宝玉,摆上一桌子果品,可是袭人觉得没有一样可吃之物,只给宝玉拈了几个松子瓤,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给宝玉。这是何等娇贵!就在这个地方脂砚斋有条批语说:同将来宝玉“寒冬噎酸甭,雪夜围破毡”对照起来看,令人叹息。宝玉在八十回以后的经历,虽然不好乱猜,但有一段贫穷的经历是可以肯定的,同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大相径庭。



  护官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几句俗谚口碑出现在第四回中。贾雨村靠贾家的关系,复职补授应天府知府,一上任就遇上薛蟠为争买英莲(香菱)而打死小乡宦之子冯渊的案件。雨村不知底细,立刻就要拿人判案。手下的门子葫芦僧使眼色制止他,并呈上这份“护官符”,提醒他:金陵城这四大家族“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薛蟠就是“丰年好大雪”的薛家的公子,不可莽撞。俗谚口碑就是流传在民间的顺口溜。称之为“护官符”,是说巴结这四家官僚贵族就能保住官;得罪了他们不仅要丢官,连脑袋也保不住。

  《红楼梦》在展开描写以贾家为中心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前,先拿出一张“护官符”给读者看,让人们对他们的权势和富贵先有个笼统的认识。因为是老百姓的口头创作,当然要极度夸张。它流露出的情绪,不是对他们的富贵和权势的艳羡,而是对他们官官相护、横行不法的咒骂。第一回书里,作者声明此书“毫不干涉时事”,“亦非伤时骂世”,并不是真话。你看围绕着“护官符”的前后情节,把当时官僚政治的腐败黑暗整个托了出来,恰是要干涉时事、伤时骂世!冯渊是个小乡宦的儿子,薛蟠为了争买一个丫头,将其活活打死,竟然没事人一般进京走了。把人命官司视为儿戏,“自以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果然,冯家的仆人告了一年状,竞没有一个为官的为其做主。老谋深算的贾雨村当然也知道个中利害,连欺带压,胡乱判决了此案,保全了薛蟠,向贾家送了个“整人情”,写了封“令甥之事已完,不必多虑”的信,就算完事。

  《红楼梦》是写四大家族(主要是贾家)兴衰、荣枯的过程。而他们的衰败,首先是从子孙不肖、腐败堕落开始的。在这里,首先拉出薛蟠示众。他生在“书香继世之家”,是个孤种,由于“溺爱纵容,遂至老大无成”,终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会酒观花,聚赌嫖娟,什么缺德的事他全干得出来。等作者的笔触转到荣宁二府时,什么贾赦、贾珍、贾琏、贾瑞、贾蔷、贾蓉、贾芹……等等,全都出来了。他们像一群贪婪的蛀虫,拼命啃噬祖宗给他们留下的家业。在他们权势还盛时,谁也不能奈他们何;可是到了他们恶贯满盈时,窥伺着他们的“报应”就纷至沓来了。



  宁国府上房内联语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第五回写荣宁二府女眷赏梅,并举行家宴。宝玉席间困倦,想睡中觉,被秦可卿领到上房,见房内挂着一幅《燃藜图》,旁边挂着这副对联。宝玉看后,厌恶得不得了,赶紧走出。《燃藜图》画的是西汉时代学者刘向的故事。刘向夜间在天禄阁校对古书,有个穿黄衣服的老者进来,见刘向在暗中读书,就把拐杖的一端吹燃,有了光线刘向才同老者见面。老者教给刘向很多学问,天明才走,自称是太乙之精(神仙).

  《燃藜图》再配上这副联语,是封建阶级陈腐的说教。《燃藜图》启示人们像刘向那样寒窗苦读,准备求取功名的资本。这副对联劝导子弟们去熟悉社会上的各种事态,以便做官,建功立业;同时教育子弟通晓人情世故,以便应酬好上下左右的关系,在社会上立足。宝玉这个封建阶级的“逆子”,是最讨厌这一套的。他不愿读所谓“治理”之书,无志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一遇到这类说教或暗示,就受不了。湘云曾劝他“会会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应酬事务,日后也有个朋友”;他当时就拿下脸来赶她走,并讥刺她:“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见第三十二回)宝钗用同类话劝他,他也立即给她以难堪。贾政教训他时,他也同样反感,只是不敢流露而已。



  秦可卿卧室联语

  嫩寒锁梦因春冷,花气袭人是酒香。


  第五回写宝玉随可卿来到她的卧房,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香气,又见壁上挂着明代画家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画的是杨贵纪酒醉后沉睡的美态),旁边挂着宋代秦太虚(观)写的这副对联。宝玉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叫“这里好!”就在这里沉酣入睡,并作了一场极其离奇荒唐的梦。

  第二回书里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讲到宝玉说过的话:“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贵族男人一进仕途就费尽心机去争名夺利,品格堕落;而闺中少女和社会隔绝,保持着纯洁的天性,这是宝玉厌男喜女的基本根据。他愿意在秦可卿房里午睡,就同他上述特点联系着。

  可卿的卧室是个青春少妇的卧室,其摆设、色调、气息,处处都同普通卧室不同。书中说宝玉当时已十三岁,正是青春萌动期的开始,这个卧室的一切都仿佛对他是一种朦胧的启示。作者在这里凭空杜撰了许多摆设,什么武则天的宝镜,赵飞燕的金盘,掷伤杨贵妃乳房的木瓜,寿昌公主(刘宋时人)的卧榻,同昌公主(唐代人)的珠帐,等等。上述这些人都是风流女性,其含意不言自明。唐伯虎的画和秦少游的对联,也是作者根据需要杜撰的。从这些暗示看,秦可卿不像是恪守贞操的女子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说她“情既相逢必主淫”,曲演《红楼梦》里说她“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都说明这个少妇在宁国府这个大染缸里已经自愿或被迫堕落了。

  有人根据宝玉在梦中同秦可卿结为夫妇,以及可卿吩咐丫鬟“好生在廊搪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架”等情节,认为作者在这里暗写了可卿引诱宝玉同她发生了暖昧关系。是否如此,笔者下不了断语,读者可从书中情节自己去推断。



  警幻仙姑歌辞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第五回写宝玉在可卿房里睡着后,梦见自己在可卿引导下来到了一个“人迹稀逢,飞尘不到”的仙境,就是第一回书中提到的“太虚幻境”,忽然听到山后有人(即警幻仙姑)唱出了这首歌辞。

  所谓“太虚幻境”,完全是作者依据表述某种思想意图的需要凭空虚拟的。梦里的故事当然是假的,但作者借此表现的思想却不是文章游戏,而是寓进了很深的涵义,特别是十二钗的判词及《红楼梦》曲是全书的纲领,要仔细研究,认真对待。甚至可以说,读不懂第五回,就没法完全读懂《红楼梦》。

  这首歌辞以虚无观念对男女间爱情进行了否定。《孟子》里说:“食、色,性也。”《礼记》里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些都是关于男女情爱的唯物论的说法。但佛教认为,一切苦恼都起源于情欲,要摆脱烦恼就要斩断一切情思,包括爱的情欲。警幻仙子让宝玉听见这首歌,是要启发他“醒悟”,不要陷入情爱的纠葛中不能自拔。宝玉当然不会“醒悟”,如果他在这时就“醒梧”过来出家当和尚,那么一部《红楼梦》故事就没了。



  警幻仙子赋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 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抉乍飘今,闻麝 兰之馥郁;荷衣欲动今,听环佩之铿锵。届 笑春桃今,云堆翠髻;唇绽樱颗今,榴齿含 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 今。满额鹅黄。出没花问今,宜嗅宜喜;徘徊 池上今。若飞若扬。蛾眉颦笑今,将言而未语; 莲步乍移今,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今,冰 清玉润;慕彼之华服今,闪灼文章。爱彼之貌 容今,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今,凤翥龙 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 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 自伺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 人哉?如斯之美也

  这首赋出初在第五回中,写的是宝玉眼中的警幻仙姑的形象。赋是一种文章体裁,形成于汉代,其特点是讲求文采韵律。拼命夸张渲染;流弊是堆砌词藻,有时令人生厌。

  在一个重要人物出场时,为引起读者的兴味来一大套赞美辞,这是旧小说惯用的手法。曹雪芹为迎合当时读者的习惯,也写了这么一篇赋。赋这种体裁的文章,只能这样写,反反复复地铺陈,不厌其烦地比喻,没完没了地赞叹,一大篇文字也只说了一个“美”字。从这篇赋可以窥见作者多方面的才华,但赋本身并无深意。因其内容同全书思想无必然联系,读者也可以不必特别重视它。



  孽海情天联语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这副联语写在“太虚幻境”的宫门之上,横批是“孽海情天”。

  佛教把罪恶的根源称为“孽”,并认为男女情爱也是一种罪恶的根源;世上俗人都陷人情爱纠葛带来的无尽烦恼中,所以称之为“孽海情天”。

  《红楼梦》写了荣府内外大大小小无数矛盾纠葛,男女问正当和不正当的关系也是其中一部分。这副对联从虚无观念出发,不分美丑对之一概否定,这表现了作者一股愤激和悲观的情绪。警幻仙姑的“警幻”二字就是警告人们从梦幻中醒来之意。她领宝玉看见这副对联,是要用它来告诫宝玉。宝玉当时究竟是孩子,看了似懂非懂,想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赂领赂。”你瞧,不但没能使他“觉悟”,反倒引发了他的好奇心,启发了他性意识的觉醒。



  薄命司联语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到了太虚幻境,看见两边配殿挂着许多匾额,其中之一是“薄命司”,两边的对联就是这一副。警幻接受宝玉请求,让他进去游览一番。

  薄命司”,取“红颜薄命”之意。大观园所有女子的“生死簿”,即《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都藏在这里。这就预示着她们无论地位高低、品质优劣、才智大小、容颜美丑,一概都没有好命运。这副对联就是对这些女孩儿命运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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